看着慌乱的四处打电话通知叫人的辅助监督们,夏油杰立在半高的楼顶,发丝被风扬起,同袈裟一起飘荡,夜风掀起他藏青袈裟的下摆,夕阳在身后拉出扭曲的巨影,将楼下奔走慌乱的普通人们完全笼罩。
“真是愚蠢,白费了大人的警告。”
“我早就说了,那些人才领会不到大人的好意。”
两个少女在一边嘲讽着奔走联络的咒术师们。
“嘛,都告诉他们要警惕了,难道人家连日期都会和我一样吗?一群蠢货……”
夏油杰摇了摇头。
十年过去了,自己虽然还是没有学会反转术式,但这群高层也并没有什么进步啊。
数十万的普通人被咒灵们强压着呼唤着五条悟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一浪又一浪。
像是礼佛的祷告,又像是送葬的丧钟,裹挟着人类祭拜神明最原始的情感,恐惧又狂热。
樱比那些人更早到达涩谷,因为她跟着五条悟出任务,正在附近吃冰淇淋。
恍若诅咒的声浪涌起时,二人正站在广场尽头,距离涩谷站不远,以他们的耳目足以听清、看清人们的丑态。
痛哭流涕、咬牙切齿的普通人不少,可隐藏在其中打着电话,却被高层下了[让五条悟一个人去]的命令的辅助监督同样很多。
他们劝退了每一个要过来支援的咒术师,疏散了外面的人群,只留下外圈空荡荡,内里拥挤不堪的涩谷。
除了五条悟的声音外并无其他杂音,好像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坟墓。
显而易见的计谋。
五条悟去了,赢了,是高层信任他可以解决事情的能力。
五条悟去了,输了,高层们面上遗憾难过,心底就要放鞭炮庆祝了。
而被最强保护了十年的咒术界,并没有咒术师在此时前来助他一臂之力。
孤军奋战呐。
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不在乎?
人类的咒术师,居然比她这样和诅咒为伍的诅咒师还要可怕。
“你知道,猎巫行动吗?”
樱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冰淇淋问道,见五条悟看过来,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嘲讽笑意,“五条悟,现在,你就是被绑上火刑架的巫女。”
人人都想打倒他。
高层想打倒他,既然没办法让他做一只听话的看门狗,那就不能有超出他们掌控之外的存在。
咒灵想打倒他,因为没了五条悟的咒术界,咒术师几乎无法和咒灵抗衡。
被他庇护的人们敬畏他,却不爱戴他,只因为他没有长成人们心中那等无私奉献的伟岸模样。
五条悟居然有私心私爱?
真是天理不容。
像是普罗米修斯,盗取了天火,带来了光明,却遭受秃鹫啄食。
他如今的处境,竟不如他们这些诅咒了。
说来又跟当年的宿傩大人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这世界上容不下的,从来不是宿傩或者五条悟,而是实力远超他人的最强,他人口中的“怪物”。
而该被审判的也从不是火刑架上的巫女,而是举着火把的庸众。
毕竟,“猎巫”从来不是对恶的讨伐,而是对异己的清洗。唯有像宿傩大人一样,承认“巫女的罪过”,才能挣脱猎巫者的绞索。
“哈?樱居然知道国外中世纪的事情诶,学校可不教这个,自己看历史书了吗?真是好学的好孩子。”
五条悟夸张的夸赞道。
“呐,五条悟,要不别做咒术师了吧?”
樱习惯性忽略他乱七八糟的话,随口提议着。
绷带遮住了那双比今日的天空还要璀璨的眼眸,五条悟斜倚着自动贩卖机,随手将融化的冰淇淋抛入口中,喉结滚动间甜腻的奶油逸散在空气里。
他含糊道:“诶——?突然说了这么句话,该不会是心疼老师了吧?樱,老师今天再教你一个道理哦,最强之所以是最强,就是因为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哦~”
“这样啊,”樱毫不在意的转过身,欲往他相反的方向去,“那你加油吧,死掉的话可没人为你哀悼。”
“没关系啦,不会死的。不过如果真的死掉了的话,那些人要去我坟前放鞭炮,樱记得叫他们选热闹一点的颜色和声响啊。”
他晃了晃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的橘子汽水,玻璃瓶壁凝结的水珠簌簌坠落,在地上留下了一滴水珠,又很快消失的没有半点痕迹。
会赢吗?
少女歪了歪头,看着他前进的方向,思绪停顿了几秒后,毅然转身离去。
那是咒灵和咒术师之间的战斗,怎么也和她没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