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盛绍延没有回宁城,而是睡在了病房套间的卧室里。
他知道自己在伸手去拉盛绍延的那一刻,是完全不理智的,他也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沉溺,这只是暂时的,只是彻底戒断前的缓冲。
可事实证明,他对自己预估过高。
他一直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情感和情绪,然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在情感和理智之间反复摇摆挣扎的普通人罢了。
“上次你生病发烧,五分钟只吃了七粒米饭,这次更少。”盛绍延说着,倒了一杯药茶放到他手边,“已经凉了,不烫,可以尝尝看喝不喝得惯。。”
“谢谢。”沈西辞接过青瓷杯,尝了一口,不知道厨师是怎么做的,没有药味,很清甜,但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就放在了旁边。
犹豫片刻问道:“你公司最近忙吗?”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盛绍延回答:“我为林月疏他们支付高昂的薪水,当然不是让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当摆设,不至于我只是离开两三天,集团就会停摆。”
沈西辞又戳戳米饭:“你爷爷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盛绍延看他一眼:“他年轻时,曾经为了带我奶奶过二人世界,直接消失了两个星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言下之意就是,比起他爷爷,他已经算很靠谱的了,至少没有消失,还在处理工作,所以他爷爷完全没有立场指责他。
这个比喻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
沈西辞没敢接话,努力吃下盛绍延夹到他碗里的菜,余光忽然看见盛绍延伸手端起那杯药茶,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两口。
如果他没看错,盛绍延喝的位置,还有一点他留下的水渍。
脑子“嗡”了一下,沈西辞耳尖发烫,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放下杯子,盛绍延像是才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我以为你不喝了,还要吗,保温壶里还有。”
这是重点吗?
但盛绍延的表情太过坦然,反而显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太过在意了。
沈西辞仓促地答了声“不用了,我已经有点饱了”。
这之后,每次看见盛绍延伸手,沈西辞都会担心对方会不会又去端那个杯子。
吃饭吃得心不在焉,拆下一块鱼骨,指尖忽然冒出血珠,他才发现手好像被鱼骨上的刺划伤了。
这样的小伤在他的日常生活里,经常都会出现,因为他感觉不到痛,不清楚什么样的力道是合适的,一旦用力过大,手指就会被鱼刺、被花枝之类的尖锐物划伤。
划伤后,他只能反复去分析和尝试,不断试错,最后确定哪一种力道是不会受伤的,再牢牢记住,以后每一次做这件事,都用试验过的力道去做。
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
对正常人来说,非常普通和简单的小事,对他来说,都可能是需要警惕的危险。
而一旦注意力不集中,就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愣了一下,沈西辞刚想用纸把溢出的血珠擦干净,不让坐在对面的人察觉,没想到盛绍延已经看见了。
“手指伤了?”
沈西辞自然地回答:“嗯,不小心被鱼刺划了一个小口子。”
他把指尖朝向盛绍延那边,表示那个口子真的很小,再聊几句都要愈合了。
但他没想到,盛绍延看了之后,直接将他的手拉了过去,随即,低头凑近,对着他受伤的指尖轻轻吹了吹。
“不用——”
盛绍延打断他:“指尖很敏感,一点小伤也会很痛,吹一吹,就没那么痛了。”
指尖确实很敏感,他能够感觉到盛绍延呼吸时气流的变化,能感觉到盛绍延覆在皮肤上的掌心的温度。
至于别的,沈西辞没有相关的经验,他不确定指尖对痛觉会不会更敏感,也不知道吹一吹到底有没有用,效果到底好不好。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他没办法反驳,只能任由盛绍延又吹了吹。
只是,离对方的唇真的太近了。
从他的视角,盛绍延执着他的手,仿佛在亲吻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