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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斩的前一天夜里。
裴言昭又来了,这次他几乎将全聚楼的佳肴都打包了个遍。
食盒搁在霉斑遍布的草堆上,蒸腾的热气渐渐消散。
我扯动嘴角,声音是难听的沙哑:“裴言昭,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断头饭吗?”
“晦气。”他神色慌乱:“阿眠,我是想让你好好吃饭保重身子,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怎么救?”我轻屏了口气,冷倦发问,“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统领,如何能救得了我?”
“是你能替我去死,还是你敢和淮阳王作对?”
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是重复:“我说会救你,就一定会救你,你只管相信我就是。”
我最后一次正眼看向裴言昭,一字字道:“裴言昭,你当真没什么要对我说?”
牢狱外,打更声响起。
一声,两声……
敲到五声时,裴言昭还没给我回答。
他的沉默振聋发聩,把我对他的最后一抹期待撕得粉碎。
我唇角勾起抹自嘲,言不由衷对他说:“那我等你,等你来救我。”
裴言昭这才笑了。
他如释重负像松了口气:“好。”
“阿眠,你再等等我,等我……”
裴言昭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扮成狱卒的二当家在牢口捡到他的香囊,拿给我看。
我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只鹤,是我绣了整整半个月的那只鹤。
我没接,让他扔了。
他三两下拆开,又跟我汇报。
“大当家,这香囊里好像还有一张字条,要拆开看看吗?”
我别开眼,冷声道:“不看。”
二当家没再问,拿起纸条,借着月光费劲的想认明白纸上的那行字——
阿眠,为恩情娶赵氏为妇,心之所爱唯有你一人。
二当家横竖认不明白,气急便烧了干净。
我看着那缕青烟,眸光幽若寒潭死水,再无一丝涟漪。
明日后,再无寒门槽糠之妻柳清眠,有的只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了。
三更梆子声刚过,两道黑影悄然翻出狱墙,转眼没入夜色,消失不见。
四更天,狱卒惊慌的喊声划破寂静。
“柳清眠她畏罪自杀——上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