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淮阳王府祠堂,暗黄烛火摇曳。
裴言昭冷眸睨着跪坐在蒲团上的赵玉如,声线冷得能结霜。
“本王要救柳清眠出来。”
赵玉如捏着线香的指尖一瞬发白,却又在下一刻勾起唇角:“怎么,王爷真把颗心赔给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了?”
“西域进贡的御药,皇上早有明旨,只许用于皇室宗亲。王爷竟为了一个外室的皮肉伤就擅自赐药,如今还要去领这抗旨之罪?”
裴言昭眸色沉沉:“本王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跟你商量。”
说罢,他转身要走。
能来通知她一声,已是他能给的最后一丝情分。
赵玉如昂首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忽地一甩袖,疾步追上裴言昭。
“王爷这是下定决心要负我?当年你在我爹爹坟前亲口许诺,说你会替他护我一世周全!”她嗓音陡然尖利,“你就是这样护我的,这样善待我的!?”
裴言昭盯着赵玉如狰狞的脸色,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恩情该报,诺言该守。
可是为了还这恩情,他将阿眠藏了起来,为了还这恩情,还想让她假死求个两全!
无人知晓,每骗阿眠一回,他心底便如负千钧!
他是不能再忍了的!
裴言昭刚要开口,却见赵玉如的贴身嬷嬷突然扑跪在地,声泪俱下:“王爷开恩啊!王妃的病经不得刺激,这些年您事事容让,不就是为了让她安稳度日吗?”
“求您……求您再纵她这一回吧!”
“又是这样的把戏!”
裴言昭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沓的信笺,狠狠摔在赵玉如面前。
那是她和闺中密友往来的书信,字字句句,皆是得意!
每一张都写着她如何装疯卖傻,如何一次次逼他低头,如何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玉如,你装疯三年,我陪你演了三年。哪怕你荒唐到让我胸口刺青,我也依了你。”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可这是我欠赵家的债,你不该将无辜的人拖进来。”
“阿眠,是我的底线。”
说罢,他转身要走。
身后,赵玉如面容扭曲,歇斯底里。
“裴言昭,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让你刺青又如何?便是现在要你的命,你也得双手奉上,这是你欠我赵家的!”
裴言昭冲出祠堂,翻身上马,扬鞭直奔牢狱。
他要去见阿眠,要亲口告诉她真相。
更要许她一场明媒正聘的盛大婚礼,要堂堂正正迎她做侧王妃……
马蹄声急,却在拐角猛地刹住——
裴言昭看到狱卒运送尸体的板车侧翻在路中,板车上一具冰冷躯体滚落在地,草席散开,青白的面容上还凝着血痕,赫然是——
昨天还对他笑着的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