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西里漂亮的金红色虫翼被烧焦了一大半,拖着断腿把惶然无措的阿尔里斯拽进了地缝。
被融化的金属液体融合着血水,凝固在他的脸上,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是你。”
阿尔里斯一直游刃有余,谦和自信,这份自信一部分源自他的家世教导,一部分来源于周身源源不断的善意讨好,理所当然地让他坚信自己是天生是世界的宠儿,帝国的瑰宝。
直到此时生死擦肩而过,第一次接受如此纯粹的恶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普通与渺小,无能与脆弱。他也是可以被杀死被抛弃的虫。
“是……我的兄长。”他宁可炸掉整颗星球,也不想让他回去。
听着提西里的描述,他抖着嘴唇回道,双眼无神,明显丧失了心气。
他无措地张大眼睛,“这颗星球……”声音模糊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钛矿储量足够建一千所学校、地热区能开发成温泉……”
第二波轰炸掀翻了整片废铁山。提西里用身体护住阿尔里斯时,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腹部。
暗红的血漫过阿尔里斯胸口处暗绣的皇室纹章。
鲜血唤回了阿尔里斯的神智,他凝起力气推了推护在他身上的雌虫,“不用管我。”
雄虫与雌虫生理构造不同。
提西里一只眼睛目盲半边翅膀烧伤靠着一只瘸腿还能坚持着活蹦乱跳,而阿尔里斯看着毫发无损,实际精神屏障摇摇欲坠,浑身脱力,现在没晕都算坚强。
周围十里只有他们两只活虫,提西里面若修罗,神色却一派平静,唯余牙齿咯咯作响。
恍然间想找“罪魁祸首”放几句狠话,就看之前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高阶雌虫放弃抵抗的往地上一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不加掩饰歉意与死气。
他当即不假思索地把阿尔里斯从身下拖出来,照脸扇了一巴掌。
“咳咳咳。”阿尔里斯偏过头去,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提西里拽着他的领子,掰过他的脸,嘴角淌着血,半张脸被金属腐蚀,“想死也不是现在。”
“你要是现在放弃,那些小鬼就白死了。”
他笑容鲜活如恶鬼,暗红色的瞳孔牢牢烙印在阿尔里斯眼中,“我带你回去报仇。”
“听着,打开你的虫翼。上面有八艘飞行器,这是我们唯一离开的机会。”
阿尔里斯被拎着领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提西里眼神一暗,嘴角一勾,手当即捏上了阿尔里斯的喉咙,眼看着就是拧断他的喉咙再上去拼命的架势。
生死时刻,阿尔里斯也顾不上信念崩塌了,强制从刚刚无所适从的状态脱离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握着提西里的钢铁之爪高呼,“我没虫翼。”
“废物。”提西里撒开手,眼神一冷,压根没往雄虫身上想,“那你有什么用?”
“等着。”阿尔里斯眯起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他单手按住提西里的手腕,目光灼灼露出强势合作的姿态。
阿尔里斯眼神没提西里好,好在整个星球能不断补充他的精神力,忍着脑中炸裂的疼痛硬是让精神力升入万丈高空,又散落成网,找到了较为薄弱的突破口
“我们去抢,西北方那只飞行器。”
对大皇子的亲卫队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这只是一个注定赴死的队伍,并没有s级雌虫领队。只是呈网状四处轰炸,确认这颗星球再无生命存在。
强制爆发精神力使阿尔里斯脸色惨白,脑中的精神力萎缩成一团,仿佛枯萎的花朵般一点点碾碎成粉。
回神后,他闷哼一声,眼前发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抖着手反客为主拎起了提西里的领子,上身向前,循着味道,迫使对方与他脸贴着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吐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的用处,就是让你从一只a级雌虫,暂时变成双s级雌虫,要赌一把吗?”
*
好消息,打劫很成功。
坏消息,没有导航系统,不认路,又丢了。
虫皇早些时候刚起家,原始虫族还没过上奢侈的日子,大皇子生的早,被管教的尤为严厉。
一个钢镚掰两个用,吃碗饭汤底都得舔干净。
所以专门来截杀自己高法低体的太子弟弟,也用不着那么好,那么先进的飞行器,和s级雌虫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八个用于战场的飞行器把大皇子心疼的不行,派人是拆了又拆,各种精贵值钱的零件都留下来,这才在大皇子的恋恋不舍的眼中上路了。
“阿尔,大哥够意思了。”本来他就想扔一架飞行器去的,想了想还是给予了弟弟一定的尊重。
得益于精神力的反噬,阿尔里斯在迷路的生涯中成功高烧了。
当阿尔里斯在洞穴深处的高烧中挣扎时,总听见洞口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时是提西里用废铁拼凑的“长剑”击退异兽,有时只是他痛极时咬住刀柄的闷哼,有时唇齿间会传来铁锈的味道。
精神力极速的枯萎下落,让阿尔里斯陷入了昏迷,为数不多醒来的时候,眼前也阵阵发黑,只能默默emo。
想不通或者说想得很开的,明白了自己挡路被厌恶的事实,甚至延伸到了日后夺权引起争端,活着惹得兄长昼夜难安。
虽然虫皇陛下励精图治,但他年岁时经历了不少跟着雌虫的高强度行军,骨子里有一种爱活不活死了拉到的开摆态度在。
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阿尔里斯,让他染上了讨厌麻烦的性格。
大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那雄父一定是不行了。
没了虫皇在后面撑腰,回去还要干掉大哥,联络旧部,和墙头草贵族交易,好麻烦啊。
得加多少班啊,不想活了。
他不畏惧麻烦,只是讨厌没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