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场下不停的雨,罗滢本打算只住两三天的计划又延后了。
她铁了心要泡到碧水榭的露天温泉,让谢安存时刻关注天气预报,每日和几家太太搓麻将搓得手指快要起火才回来。
俞明玉也不介意这些,晚上仍旧会在主公馆开宴,只是自己出现得少了,谢安存想见他一面都难。
这几天谢安存感觉自己的身体体温越来越高,半夜常常起低烧,人看上去消瘦不少,把比格急得团团转,系了个小包袱就要回山找安盈。
罗滢也担忧,叫了好几个医生过来看,但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多只能开个清热降火的药给他吃。
谢安存也不能跟罗滢说这是因为他找不到上床对象才这样的,硬生生忍了两天。
脑子里一团浆糊,处理不了工作,也画不了设计稿。
谢安存心情欠佳,等雨停了以后准备出门透透气。
整个碧水榭的风格都偏欧式,主设计师是国内顶顶有名的工作室。
这座仿兰特庄园的意大利古典园林刚开放时,俞明玉被几家酸报骂得不轻。
酸报批斗他大肆铺张奢靡之风——有这个闲钱建庄园不如把钱捐给市政府,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竟然没在庄园开放时被主人家邀请。
碧水榭有四座主公馆和零零散散一些用作娱乐的小楼,罗滢念念不忘的露天温泉、泳池、马场都在后园。
谢安存一个人慢慢地把整个庄园走遍,等体力透支后才停下来。
庄园内的绿植做得很好,马场和球场上的草坪都是一根根实打实种出来的,再往大路上走,人眼就只看得见蓊郁的常青树。
雨水将枝叶和泥土的气味带了出来,沁凉舒爽,谢安存几次深呼吸,感觉肺里火热的浊气被排空了一点。
不知走到哪里,眼前忽然多了一片绿茵地,几个人坐着喝茶聊天。
还有只成年边牧在草地上打滚,甩头甩尾巴,水气沾了一身。这只边牧看着就精,旁人一呵斥就趴下来卖乖,将嘴里的塑胶小球咬得嘎吱嘎吱响。
谢安存站在树下,怔怔地看着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俞明玉穿得很随意,只穿了一件黑色宽松的高领毛衣和西裤,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正在和身边几个叔辈人谈话。
那只边牧叼着球摇尾巴,兴奋地绕着俞明玉转,几次拱起男人的手,意思是想让他再给自己丢球玩儿。
“它还挺黏你啊,怎么比对我和我女儿还亲,这白眼狼。”边牧的主人酸溜溜道。
“你知不知道狗也是好美色的,见到帅哥当然高兴了,这说明库克聪明。”其他人开玩笑说。
俞明玉不说话,只是笑着挠了挠库克的下巴,库克连球都不要了,热情地用湿鼻子去拱俞明玉的指缝,呼哧呼哧吐着热气。
它刚才在草地上滚了一身泥,脏得很,俞明玉拍了拍它的屁股,一边擦手一边警告道:“不许在地上滚。”
库克呜呜嘤咛一声,被主人捉去擦毛上的脏水。它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警觉地站起来,冲一个方向吠叫了两声。
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几个人都瞥见了站在树下的青年。
“那是谢家的少爷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是罗滢的儿子吧,是不是已经二十几岁了?男孩子家家怎么看起来这么瘦,长得倒是挺高的,跟他爸一点儿都不像。”
“听说这孩子是做设计的,老早就去他妈的公司里上班了,我儿媳嫁进来时的三件套就是他设计的,做得挺漂亮。。。。。。”
“让他过来坐坐?”
俞明玉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谢安存,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背后葱郁的绿叶倒趁得那张脸温润如玉,只是眉眼耷拉着,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谢安存握紧了手里的伞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么浓重的水腥气里,他还是一下就嗅到了俞明玉的气息,这种气味好像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遇甘霖。
下腹的寒冷被驱散,逐渐腾起一股热意,谢安存咽了口唾沫。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走的话,等会儿大概会出事,但俞明玉温雅的声音先一步进入了脑海中。
“安存,过来。”对方在叫他。
谢安存只花一秒钟就做了决定。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俞明玉的身边。
在座的几个男人除了俞明玉,都是和他爸差不多的年纪,有些脸他眼熟,有些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含糊着都打了一遍招呼。
“安存啊,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上个月他病了一场,现在不要紧吧?”
“他。。。他身体挺好的,最近去国外谈项目了,还没回来。”
“你现在在你妈妈的珠宝大厦里上班?平时工作忙吗,上次你给我儿媳设计的金凤首饰她喜欢得不得了,下次再帮叔叔设计一套啊?”
“有的时候忙,有的时候很闲,看时间分配。。。。。。您需要的话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我这里可以帮忙选料。”
“安存,怎么没去马场那里看他们玩?我家小子也在里面,天天不是打台球就是玩车,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年轻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围着谢安存问东问西,谢安存每个问题都一板一眼地答了,说得口干舌燥,连灌了两杯茶下去。
余光里俞明玉一直很安静,低垂着眼逗狗玩。
谢安存偷偷瞄着,心思就飘到别处去了。
俞明玉的手很漂亮,手背宽厚,手指修长有力,曲起时偶然能看到弯虬的青筋,是一双成熟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