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呢?
说“别怕”?
还是说“我很快就来陪你”?
她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人,送黑人。
不,是黑人,送白人。
这种感觉,比李玄去世时,更加的……荒谬,和痛苦。
因为,她送走的,不仅仅是她的儿子。
更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血脉联系。
……
儿子走了。
女儿,也走了。
孙子,孙女,也一个个地,长大,老去,死去。
苏明月,依旧活着。
她成了一个传说。
一个活在长安城里的,不老的传说。
没有人再敢靠近她那座大宅子。
大家都说,那里,住着一个不祥的、会带来灾祸的“老妖婆”。
她一个人,守着那座越来越空旷、越来越冷清的宅子。
她看着长安城,从盛唐的繁华,走向安史之乱的烽烟。
她看着,朱雀大街上,曾经的雕梁画栋,变成了断壁残垣。
她看着,曾经的朋友,亲人,爱人,都化作了黄土下的一抔枯骨。
而她,依旧活着。
像一个被时间遗留下来的、孤独的见证者。
她终于明白了。
长生,不是恩赐。
它是一种,最恶毒,也最残忍的,诅咒。
它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爱的一切,都在你面前,一点一点地,腐朽,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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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却无能为力。
你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永远地,活下去。
直到,连回忆,都变得模糊。
直到,连悲伤,都变得麻木。
……
幻境之外。
石室之中。
苏明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滴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早已干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万年冰川般的,麻木。
因为,幻境里的一切,她都……经历过。
在那些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地,尝试过,去爱,去生活,去像一个凡人一样。
但每一次的结局,都和幻境里,一模一样。
最终,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守着回忆,守着孤独,守着这永恒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