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汉全席铺满长席,燕窝熊掌,鱼翅熊掌,热气腾腾的香味混着龙涎香,久久萦绕不散。编钟笙乐响起,数十名舞姬踏歌而入,广袖翻飞间,脚踝上的银铃伴着舞步叮咚作响,歌姬们嘴中吟唱着的,是为皇上寿诞新编的千秋岁引。
金碧辉煌的殿宇中,歌声清越,尽显皇家的威严与昌盛。
或是上了些年纪,皇上愈发喜欢热闹,今日兴致也很高。
那些戍边与外放的皇子,今日也都入京了。就连废太子也获得恩准,与身怀大肚的查令慧坐在阶下,只不过瞧那座次,已是远离了政治的权力中心。
皇上放眼望去,在已成年的皇子中,也就晋王直到现在都还未成亲了,他将眸光落在晋王与许之蘅身上打了几个转转,只觉二人格外登对,心中愈发满意。
不由心生出些好奇来。
“你们两个娃娃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只听坊间传许大姑娘在以往流落乡野时,你们二人因缘际会有过一段纠葛,似还成过亲?”
“不如今日和朕好好唠唠,说说前因后果?”
寿宴上气氛正好。
瑞王也借着调笑,落井下石。
“父皇,儿臣倒是听说了……”
“据说是晋王当时身负重伤,濒临死境,许大姑娘心善施手相救,倾尽家财为他治病,谁知晋王伤愈之后,拍拍屁股竟就走了……”
皇上唬下脸,“哦?竟是如此?”
“许大姑娘,这可是*实情?如果晋王若当真是个如此丧良心的,朕今日必给你做主!”
许之蘅心中有些丧气。
这事儿早不说、晚不说,怎么偏偏要等她和谢昭珩订婚了之后才说?但凡眼前情景发生在订婚之前,她或许就因为咽不下以往那口气,将那些旧事尽数吐露,让皇上给她讨个公道。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他们两个是拴在一条身上的蚂蚱。
谢昭珩丢了人,那就是她自己丢了人。
且许之蘅就算心里再恼谢昭珩,可瑞王又算得上哪根葱?她岂会让这么个杀狗凶手如愿?
她现在只柔柔浅浅笑笑。
先是故过娇羞抬眸望谢昭珩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
“晋王殿下才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圣上问起这桩事,倒让臣女有些腆然。”
“……其实臣女当初是看晋王殿下生得俊俏,所以才施以援手,后来在与晋王殿下相处的过程中,因着他品性高洁,才华横溢,臣女才心生了些爱慕之意,后来殿下伤愈,臣女又只是低微民女,自知高攀不上,不敢耽误殿下前程,主动让他离开的。”
这寥寥几句之间,就将二人的过往讲明白了。
不仅将自己塑造成了个善良纯洁、知进退识大理的贤德形象,且也并没抹黑谢昭珩,话里话外都是夸。
话说到最后,许之蘅还不忘填补了句。
“要不还得是龙生龙,凤生凤呢。”
“晋王殿下若非遗传了皇上的英明神武,生得这般相貌非凡,谁乐意管他死活,臣女才搭理他哩!”
这番话,实实在在让皇上龙颜大悦。
其实他自然知道这女娃娃多少有些哄自己开心的意味,可奈何她这话说得讨巧,嘴也甜得很,皇上原本威严的眸光瞬间和煦,眉眼舒展如新月,爽声大笑。
“好,好得很。”
“许承望,你真真生了个好女儿!”
第65章
“好,好得很。”
“许承望,你真真生了个好女儿!”
许承望笑笑,道了声“皇上谬赞”。
其实在许之蘅刚回家时,许承望也曾担心过此女乡野长大,性子必定是被养差了,上不了台面,可后来也是她自己争气,每次当众出场都没出过差错。
其实官至高位,要紧的反而是旁的东西。
譬如说夫妻恩爱,儿女孝顺,家庭合睦,家风严正。
许承望对目前内宅中的状况很满意,珠儿也安生了,鸿儿也很上进,肖文珍身为主母也算得上是不偏不倚,娟姨娘管家理事也不闹腾,蘅儿也被配给了晋王……无一不顺。
许承望眼见话茬由自家挪开,他又不禁想起件要事,扭过对许之蘅交代。
“为给皇上祈福,待会儿所有贵女都要乘船去御心湖上放长明灯,而你身为未来晋王妃,自是应当首当其冲,待会儿务必要好好表现,莫要出半分差错。”
许之蘅闻言的当下就开始发怵,不由低声说道,“父亲,女儿怕水……为此将蘅芜苑的池子都填了大半,此事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不敢靠水太近,更莫说要泛舟湖上了……”
肖文珍也在旁蹙着眉头道,“蘅儿这毛病,一个不好可是要昏阙的,不如还是由你去同掌管此事的内监说一声,只道女儿身体不适,该推也就推了。”
许承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眸光却骤然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