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此时正亲自端着药碗进来,闻得此言,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还是要杀?
*
等到姜菡萏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冬猎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前来参加围猎的贵胄人家,家家都有人过来探病。
姜菡萏要静养,自然一个都不见,这些人家也都习惯了,皆是由姜家族中子弟款待,个别辈份高的皇亲国戚才劳动姜祯。
姜祯手上初学箭时的红肿已经破皮,破皮也结了痂。
“张大人说,等这层痂褪了,就会变成薄茧,到时候就不会疼了。”
暖香坞里暖融融的,姜菡萏正在整理丹方,看到哥哥的双手不复昔日光滑纤嫩的模样,上面不单伤痕累累,还开始有了明显的骨节。
可见他近来练箭有多狠。
姜菡萏很愿意哥哥学点防身的本事,但又不愿意看哥哥这么吃苦。
“我想保护你。”姜祯认真道,“我希望我妹妹下次被人用箭指着的时候,我能一箭把那个王八蛋射死。”
姜菡萏捧起哥哥的手,轻轻贴在面颊上。
哥哥,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在心里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姜祯笑吟吟,“叔伯们天天去闹,终于闹出点样子来了,你猜风曜现在干什么去了?”
“禁足?”风曜是承德帝的宝贝疙瘩,再加上她和阿夜确实闯了界碑,风曜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搬出来用,两相抵消,处罚了不起就是这个了。
“不是,陛下让他再去找个狼人来!”姜祯大笑着宣布,“哈哈哈哈咱们三殿下这会儿不知在哪座山坳里喝西北风呢!”
姜菡萏有些意外,虽说有平息姜家众怒的原因,但能把宝贝儿子派出去干这个,也说明承德帝对阿夜的执念之深,超出她的想象。
幸好阿夜走了。
正在此时,阿福过来说外头有两名随从来找家主。
姜菡萏心里微微一跳,她知道,是那两名暗卫来覆命了。
暗卫一向只听命于家主,但姜祯手一挥:“这是小姐的事,好好告诉小姐。”
姜菡萏把屋里的人都谴下去。
那名懂医术的暗卫开口回禀:“属下们当时便将那少年带离西山,上了马车,遮住眼睛,堵上耳朵,一直向北,驶出了三百里外才找了一处城镇停下。”
“寻常人那样的伤不能拖延,但那少年当真是天赋异禀,愈合能力之快,超乎异常。”
“他身上的伤口静养了三日便开始愈合,第五日上便结了痂,属下们离开时,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想来过不了多久,又能力壮如牛了。”
其实,暗卫心中有点遗憾。
他低声道:“属下斗胆,敢问小姐,过得三年五载,等到陛下与殿下都忘记了此人,可否将此人招入暗卫?暗卫一生不见天日,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此子天生神力,世间难
有匹敌,就此荒废在山野,可惜了。”
姜菡萏忽然想起上一世最后一直跟在哥哥身边的,是一位老花匠。
花匠看上去很老了,弯腰驼背,永远低着头,很少有人注意他长什么样。
现在这位明面上是给姜祯牵马的随从,三十来岁,长着一张过目即忘的平庸面孔,也很少有人记得住他的模样。
“你就是暗卫统领吧?”姜菡萏猜测,所以一直是他跟在哥哥身边,从生到死。
暗卫神情一凛,俯身叩首于地,不再抬起。
姜菡萏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肃穆。
“让家主之外的人叫破身份,是暗卫的失败,也是暗卫的大忌,家主可以直接赐死。”
姜祯说着,手托了那暗卫一下,不小心碰到刚结痂的位置,疼得嘶嘶叫,连连挥手,“行了,妹妹跟我是一样的。万一我命短,我又没孩子,下一任家主就是菡萏。”
那暗卫沉声应道:“是。”
跟着向姜菡萏叩头,“属下寒鸦,拜见小姐。”
这是把姜菡萏当作未来家主相待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姜菡萏看着姜祯,眸子清亮,“哥哥会长命百岁地活着。”
一定。
暗卫起身要退下。
姜菡萏唤住他:“等等。”
暗卫垂手站住。
姜菡萏咬了咬唇,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这些天里,她总是会想起少年在黑暗中滴血唤她名字的模样,她教会了他说话,却又将他赶回了山野。
终于,她问道:“你们是怎么让阿夜静养的?
暗卫从不对主人撒谎:“回小姐的话,属下等先后试过捆绑、敲晕、刺穴和下药,最后是金针刺穴后下药,躺得最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