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太阳正大,郑青云扛来梯子,把装有菜苔和萝卜片的簸箕、竹筛都放到屋顶上晒着。有鸟儿好奇地飞下来查看,被大黑汪的一声吓走。
地上还散着不少萝卜皮和菜叶子,方竹拿扫帚扫成堆,捧进竹筐里,提去茅草房喂兔子。
冬日里虽然青东西少,但两只兔子也?没饿着,菜梆子、萝卜缨每天都有往笼子里扔。养了几个月,三只兔子长大不少,毛茸茸的。也?不怕人,方竹往笼子前一站,就蹦跳着过来,其中一只还立起来,举着两条前腿讨食。
方竹抓一把菜叶子从孔隙塞进去,几只兔子立马开吃。别看每次只挑一片,一节一节往嘴里送,速度却不慢。
地下的撮箕里又积了许多兔粪,闻着有些冲。方竹顺便端去后?院倒掉,又重新?装些灶灰进撮箕,放在笼子下接着。
郑青云把最后?一筛子萝卜片送上屋顶,收起梯子送进屋。
见方竹从茅草房出来,说?道:“最近还不忙,我准备背些石头?和黄泥回?来,先把兔子窝垒了。天天放这屋里也?不是个事儿,又臭又麻烦。”
“嗯,既然要?养兔子,这窝就垒大一些,省得往后?兔子多了还要?再垒。”
“我早想好了,后?院儿架鸡窝棚那块收拾收拾,用?来垒兔子窝正好。再在旁边留个放鸡笼的地方就成。至于鸡,到时把屋旁那块矮林买了,架圈篱笆,放养在里边儿还宽敞些,它们自己?也?能在地里刨些虫子吃。”
方竹眼睛亮了亮,“这主意好,等清明前后?再买些果树苗回?来,往里栽几棵,既能沾点儿肥气,以?后?掉在地上的坏果鸡也?能吃。”
郑青云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闲聊一阵,想到几年?后?硕果累累,鸡兔成群的样子,都有些高兴。
家里的活儿忙完,日头?还高着。
小两口跟陈秀兰打声招呼,就背上背篓,拿着锄头?和撮箕下山。水沟边多得是黄泥和大大小小的石块,也?用?不着费时四处去找。
沟里的水哗哗冲击着布满青苔的黑石,两岸有青草争先恐后?钻出地面,不知名的荆棘上冒出白色小花,被嫩绿的叶片簇拥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方竹深吸一口气,眉目舒展:“好香,哪天上山挖几棵野花回?来,栽在篱笆边上,好看又好闻。”
郑青云虽不喜欢花,但只要?方竹高兴,他就不会多嘴。只道:“我下次注意着。”
两人说?几句话,找块大石头?把背篓稳稳当当靠住。
郑青云撸起袖子,转头?告诉方竹:“你挖土就行,石头?我来弄。”
方竹点点头?,拿上锄头?和撮箕走到一边去挖黄泥。那些石头?看着不大,其实可沉,她?背个一两块估计就累够呛,还是不逞强的好。
水沟边的黄泥松软,挖起来不算太费力。只是有时会有些草根网在里边儿,得顺带择出来扔掉。
有时遇到丝茅草根,方竹还会掰一节洗洗塞进嘴里嚼着,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儿,味道不赖。
等背篓里装满,两人就动身回?家。
在屋里歇一歇,喝杯水,又继续去忙。
两人跑了几个来回?,太阳已渐渐西沉,山沟里的风也透出些凉意。
方竹坐在?大?石块上?,一手捏着腿,一手掏出帕子擦汗。白净的棉帕在脸上一抹,就泛了黄。
郑青云把一块石头码在?背篓里,回?过身挨着方竹坐下。他没那么讲究,直接牵起衣摆,兜头胡乱擦一擦。
方竹一瞥眼瞧见那蜜色的紧实小腹,不免想起些旁的事?儿,只觉脸上?更热,连忙不自在?地别过脸,把手上的帕子扔给郑青云:“不是给你做了好几条帕子,让你随身?带着老是记不住。”
郑青云突然遭了训,有些不知所措。拾起掉在?腿上?的帕子,挠头讨好地笑:“我不是怕弄丢了嘛……”
“丢了再做就是,”方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无理取闹了,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这沟边嫩草多,顺带打一捆回?去,明早鸡兔就有的吃了。”
郑青云虽还是云里雾里的,但?也没多问,顺手把帕子塞到胸前的衣襟,起身?跟上?方竹的脚步。
手里有活儿,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就消散,脸上?的热也慢慢退去。
这时节的野草和树叶子都鲜嫩着,哪怕没带镰刀,直接用手也能?薅下来。除了喂鸡跟兔用的,方竹还掐了一大?把蒿子尖,嫩生生的,经手一捏就迸发出独特的清香。
她撕了一根棕叶子,把蒿子尖小心捆上?,转头对郑青云说:“等会儿回?去切点腊肉香肠,蒸蒿子饭吃。”
郑青云自是应好,又道:“今儿早点歇着,明天我喊柱子哥帮忙,你跟娘就在?家把后院收拾收拾,顺带把槽子挖出来。兔子喜欢打洞,地下要铺一层石头才行,省得到时跑外面去。”
“行,晚上?吃一条鱼也就够了,另一条明早提去王婶家。”
虽说关系好,有什么活儿喊一声就行,但?空手请人帮忙总归不大?好。一条鱼既能?打顿牙祭,又算不得贵重,人家也能?接得安心,不会觉得见外伤了情?分。
两人背上?石头和黄泥,各自提了捆野菜野草,披着橙黄的余晖,回?到家中?。
青烟从烟囱飘上?碧蓝的天空,有米香随着风钻入鼻孔。陈秀兰正蹲在?院子里杀鱼,方桃在?她旁边洗菜。
黄泥和石块得一并送去后院儿堆着,方竹一进门就道:“小桃,快来把蒿子拿去洗了,好蒸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