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袒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心怀怜惜,动作也轻柔。
“我们回去,没什么的。”
这时闹得也晚,贾母亦觉疲惫。还不等黛玉去说,她便笑着与孙辈又说几句,叫他们自在玩闹,自去歇息。林言这时却又好端端站着,看不出方才不胜酒力的样子。而等黛玉带着他返回,那方才端正沉稳的架势一下子又泄气。
黛玉笑了,道:“怪道你在那边一副正经,到了我这儿却是十足的不客气。”
林言听了,哼哼笑出声。他散着酒热,难得身上却没酒气。自己解了外袍带子,又抬头跟黛玉道
“我可盼着将来遇到的尽是不好喝酒的同僚。”
“这是真困了?还是往榻上歇着去。”黛玉见林言伸开手臂歪坐一旁,担心他散酒热着了寒,便催他正经睡觉去。
“姐姐,我还有话要说给你听。”
黛玉忍笑,屏住呼吸去听这人还有什么主意。可林言只是笑着,见黛玉挨得近,却又闭上眼睛。
“不过多喝几杯,怎么作弄我了?”黛玉捏住林言的鼻子,看他鼓着腮帮,又是好笑:“这是在我这儿闹腾起来了,真是可气。”
可这时林言却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十足的满意。
“你又不会把我赶出去。”
这当是林言今晚最灿烂的笑,黛玉一怔——她看着林言,捏着鼻尖的手转去抚平他的鬓角,指尖流淌出说不清的怜惜。
“你也累了许久了。”她又想起林言手指上的凹处。
可林言仍笑着,他的笑本来是灿烂的,可因为有人心疼,于是也掺了委屈。
黛玉的手指不自觉停留在林言耳垂,正捏着那枚红的胎记。
“我明天又到国子监去,姐姐,你仔细自个的身体。”
“嗯,我定是时时想着你,惦记你。”
一抹红又爬上林言的脸颊,他又闭上眼睛,只是这一次把黛玉的手也盖上去。
两个人都不再讲话了。
第35章
问天寒不知天时
雪,极盛大的雪。
如鹅毛般遮天蔽日,几乎失去轻盈的姿态。
秦向涛总认为这样的雪该出现在一片荒原——遥遥走来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神秘人,腰里别着一样东西。那东西可能是他的神兵利器,也可能不是,大侠不应该被人猜中心里的主意——神秘人应该是自雪中来,又往雪中去。直到化作一个墨点,地上甚至留不下一个脚印。
可惜,秦府的宅子恢宏大气,白雪盖了瓦檐,做将军的父兄看不上江湖侠气。
他在心里叹息,庆幸自己总算还有人可以一聚。
急公好义,义薄云天的侠士合该有一位体弱多病而足智多谋的友人,他的表弟谦时占了其一,余下一个位置叫林言得去。秦向涛想到这里,不觉咧嘴笑起来,他认为假使谦时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应当会发好一场脾气。
然而秦向涛总是很包容陈谦时的脾气,他晓得这个病人一年四季都有不适宜。
幸好现在他的智多星对骑射起了兴趣,秦向涛在门口停下,把嘴角的笑容隐没到心里。
“进来。”
秦将军在家也如在军营,他不喜欢懒散拘泥的性格,即便秦家的女儿也都是潇洒张扬的样子——秦向涛时时为此感到得意。
“我听妹妹说您着人找我几次?怎么不干脆叫我去。”
“你出门与友人交际,我做什么赶着叫你?”秦将军搁下一份册报,他的长子也在一旁,很喜爱地看着年幼他许多的弟弟。
“你是跟言哥儿出去的?”
“是,是为着他的生辰庆贺。”
“我恍惚记着言哥儿的生辰不是这时候?”
“是十一月里,母亲当时便添了礼——那会国子监也忙,他脱不开身。”秦向涛不知是想到什么,又咧开嘴笑。
秦将军点点头,并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的目光又落在桌案上的册报,秦向涛伸长脖颈,却被哥哥叫住。
“时哥儿去了吗?”
“他没有——”秦向涛看到父亲抬起头,亦盯着他看:“谦时又病了。”
“这个天气苦着读书,本就不是身子骨硬朗的人,怎么不病?”
陈谦时的母亲是秦将军的亲姐姐。
秦向涛不说话了,他当然晓得姑父对谦时的严苛。只是到底是小辈,有的话父亲说得,他连应和都不得。
“时哥儿与言哥儿还好吗?”
“当然好。”秦向涛愣一下,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问:“他俩同在国子监,相处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